所守或匪亲

战山为王/甜饼短打HE/一发完/1.1W+

大将军哥哥 vs 八皇子弟弟

  

    

(一)

  镇远大将军肖战驻守边疆三年有余。

  肖少将军年轻有为、骁勇善战,肖家军亦天下无敌、威名在外,匪人皆不敢轻易来犯。百姓们安居乐业,肖战亦深受爱戴。三年来,倒也并无严峻战事。

  秋意正浓,猎物膘肥肉多,正适合狩猎。

  肖战虽身为镇远大将军,驻守边疆。但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年轻气盛。于是换了身便装,背着一筐弓箭,独自一人骑着马,直奔落日森林而去。

  可偏生平日里猎物最为闹腾的落日森林,都俨然一副静悄悄的模样。别说极具挑战的大型猛兽,即便是小型野兽的鬼影都看不见。这似乎太过诡异,肖战不由起了几分警觉。

  “快,快,拦住它,别让这个小兔子跑啦……”一道浅蓝色人影由远及近,喘着气朝他奔跑而来。

  肖战看不清来人,难得见到一个活的猎物,哪怕是平日里最没挑战的野兔,都让一直手痒的肖战,起了好胜之心。下意识的拔出弓箭,对准了那只毛茸茸的小白兔。

  “哎哎哎,别,我让你拦着他,没让你杀它,要活的,要活的。”人影一晃而过,敞开双臂挡在了肖战的弓箭面前。

  肖战下意识的将弓箭调转方向,才叫射出去的箭,刚好擦过面前人的手臂,直直插入后方的一根树干上。而那只毛茸茸的小兔子,早已跑的不见了踪迹。

  肖战这才看见眼前的年轻小公子,一身浅蓝色的锦衣华服,梳着个高高的发髻,“不要命了?若是我方才反应慢半拍,你可就小命不保了。”

  眼前的小公子似乎还被刚刚的弓箭吓的惊魂未定,喘着粗气,依旧是敞开双手的模样,僵硬的愣在原地。

  肖战拉了拉马的缰绳,半人高的战马听话的朝那小公子走近了些。小公子皮肤白皙,一看便是娇生惯养的有钱人家公子,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,不知所措的看着他。

  肖战见人一动不动,下意识挑眉,“怎么?吓傻了?”

  眼前的人,摇头,又点头。

  肖战见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同情心泛滥,低着身子朝人伸了只手过去,“上来,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小公子听话的朝肖战递出了手,真乖。

  人被肖战一把拉上了马,圈坐在身前,从肖战的角度,刚好看见人露在衣领外面的白皙脖颈。哪儿有男孩儿生的如此白净的,倒像个深闺里的小姑娘。

  肖战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到,忙摇了摇头,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。这才微低下头,朝身前的人问道,“你家在哪儿?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小公子支支吾吾,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
  肖战更觉好奇,落单的小公子出现在这落日森林本就不寻常,眼下还连自己的住处都答不上来。肖战存心逗弄人,换了腔调,“你不会是敌国派来的,奸细吧?”

  面前的人头摇的像拨浪鼓,说出来的话,紧张的磕磕巴巴,“不是的,不是的。我,我就是途经此地,一时兴起,和随从们于此地狩猎。方才,方才见那小兔子可爱,一直追至此地,才与随从们走散了。”

  肖战若有所思,这小公子斯文有礼,穿的又是锦衣华服,必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,说不定还是什么世家子弟,肖战看着人的后脑勺,轻易的信了人的三言两语,“那你和你的随从住在哪个客栈,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“唔,可不可以不说。”小公子肉眼可见的为难,扭过头,露着一副可怜兮兮的狗狗眼,望着肖战,“我真的不是坏人,就是,不方便说。”

  见人如此委屈的模样,肖战心下便软了一半。说不定真的是什么世家公子,背景雄厚,不方便透露的。看这小公子的模样,也不像是个坏人。

  肖战似乎说服了自己,拉着缰绳往树林的出口处走,“那我送你到落日森林入口处,你的随从不见了你。应该会来寻你。”

  小公子当下露了笑容,点着头感谢他,“谢谢将军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肖战平日在军营里见得都是一些大老粗,从未见过如此白净单纯的小孩儿,也不知什么心思作祟,故意朝马屁股猛的抽了一鞭。那战马本就受惯了训练,冲起来速度极快。使得身前的小公子不由惊呼出声。

  似乎达到了目的,肖战伸出一手圈在了人的腰前,“害怕我就抱着你,可好?”

  眼前的人被吓得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模样,哪里听得出肖战话中的调侃,拽着肖战箍在他腰上的手,越收越紧。

  驮着两人的战马一路奔至落日森林的入口,刚好遇见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从远处策马而来,“小公子,小公子。” 

  肖战定睛一看,虽然都穿着简约的黑衣,但这身手,绝非普通人家的家丁。肖战不动声色,下意识起了警惕。

  眼前的人似乎在看到自己的随从时,立马忘了刚刚战马奔腾时的惊恐,下意识的高兴起来,转过头,带着笑意朝肖战道,“是我的随从找来了。”

  这位小公子生的白皙,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肉嘟嘟的,倒是让肖战觉得有些可爱。连看着他的神情似乎都软了几分,松了刚刚一直警惕的眉眼,朝人点了点头,“那你早些回去。落日森林常有猛兽出没,别再落单了。”

  肖战搭了把手,小公子便从马上翻了下来,“我知道了,谢谢将军。”

  直到一行人离开视线,肖战才回神过来,他今日穿的是便装,也并未自报身份,可为何那位小公子,从始至终便是喊得他将军。

  

  

(二)

  肖战虽感犹疑,但也没有往心里去,毕竟人已走远,他亦无迹可寻。

  眼见着落日森林无猎物可狩,肖战泱泱的回了军营。可这刚一入军营大门,便收到了京城传来的圣旨,说八皇子王一博不日将来边境历练,并协助肖战驻守边疆时。整个军营的人都不由为之一怔。

  莫不是圣上怕肖战功高盖主,因此派自己的亲儿子来掣肘他?可若要派人来监视亦或是取缔肖战,怎么也轮不到这刚年满十六岁的皇幼子。

  说回这八皇子王一博,他乃皇后的嫡出子,又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儿子,从小在一众庇佑中平安长大。肖战也实在想不通,皇上皇后竟然舍得派他来这贫苦的边疆历练。

  这个八皇子,儿时肖战随父亲肖老将军进宫觐见时见过一次。那时年纪尚小,生的白白净净的,跟在皇太后的身边。明明长得一脸的乖巧可爱,可走路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,倒是与他的相貌大相径庭。也不知过了这些年,长成如何了。

  肖战想到此,嘴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,便全当这八皇子图新鲜来军营里玩耍吧。说不定玩儿了几天累了,便兴致缺缺的回京城去了。

  如此,便也没放在心上。

  

  

(三)

  这八皇子显然比肖战预料中来的快了许多。圣旨到达后的次日,从京城来的马车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肖家军营。这阵仗,哪儿像来历练的,更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为过。

  除了八皇子的座驾,后面还跟着三辆囚车。可这囚的不是什么江洋大盗,而是满满三车野兽猎物。

  肖战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。待八皇子王一博掀开轿帘从马车上跃下时,肖战终于证实了自己刚刚的猜测。

  王一博今日穿的是一身纯白的华服,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皇家图腾。比起昨日在落日森林遇到时更金贵些,带着笑容雀跃的朝他小跑而来,“肖将军,我们又见面啦。”

  他果然是认得他的。

  当然,此时并没有过多的时间让肖战做任何猜想,毕恭毕敬的朝王一博行了个礼,“肖战见过八殿下。”

  王一博自然而然的托着双手去扶他,“免礼、免礼。”

  复尔又拉着肖战往后方的三辆囚车而去,“将军,这些猎物都是送给你的见面礼,你可喜欢?”

  难怪昨日落日森林空空如也,原来是被这八殿下捷足先登了。可他又实在看不懂,堂堂八殿下何须如此大阵仗的朝他送礼。

  见肖战毫无反应,王一博私以为是肖战不喜欢,一张小脸立马耷拉了下来,“原来将军不喜欢啊。”

  “猎物要亲自狩来才显其本身乐趣,八殿下如此送肖某这份大礼,却失了这狩猎的本意。不过,肖某还是先谢过八殿下的大礼了,肖某心领。”肖战说完却提了语调,“不过军营地方狭小,怕是住不下您这几十位随从。若殿下只是想要游山玩水,前方不远处的小镇上有皇家驿馆,别院雅致,殿下可带着你的人前去入住。”

  赶客之意再明显不过。在场的人都不禁面面相觑。这敢当面拒绝八殿下,又视圣旨如无物的,怕也只有眼前这位肖少将军了。后方的将士亦不禁捏了一把冷汗,生怕这八殿下当场发难。

  可眼前这位八殿下倒是像受了什么委屈,咬了咬唇,“那我让他们都回去。就住我一个行么?将军你看,我瘦,我不占地方的。”

  肖战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,但又十分不解,“殿下为何非要住在这军营里,这儿粗茶淡饭,条件简陋的,可一点也不好玩儿。”

  “不是玩。是历练,对,历练。”王一博说的信誓旦旦,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。

  见肖战不语,似乎盯着那满满的三辆囚车。立马会意上前拽了拽肖战的衣袖,“我把猎物都放回落日森林,总行了吧?”

  毕竟圣旨在前,这八殿下看着也没有那么跋扈,肖战默许的点了头。

  人刚一转身,身后的衣摆又被人拽了住,肖战回头,“殿下,还有事儿?”

  “留一只小兔子,可以吗?”王一博举着一根手指,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,垂着眼尾。

  “小兔子不是跑了,没抓到么?”

  “不是小白兔,是小灰兔。”王一博说完,转身从后方的座驾里,抱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灰兔,一副炫耀般的朝肖战示意着, “看,是不是很可爱。”

  肖战实在欣赏不来这毛茸茸的小动物有什么可爱。倒不如烤了吃来更为美味。倒是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小殿下,抱着小兔子看着他一脸渴求的模样更为可爱些。

  肖战自然禁不起人如此软了声调的祈求。算是再一次点头默许了。

  

  

(四)

  这八殿下虽然身娇肉贵,但却不娇气。每日一本正经的随着军营的将士们早起练兵。肖战好几次都见到人在烈日曝晒下摇摇欲坠的身影,却依旧强忍着挺得笔直的模样,实属可爱。

  待到第三日,肖战终于忍不住放水。提前结束了早练。

  王一博体力消耗过度,在肖战喊解散的瞬间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可刚一见肖战朝他靠近,便又打起十二分精神,硬着头皮爬了起来,一脸的义正言辞,“我,我只是不小心。我没事,我能行。”

  “那,殿下初来乍到,是应该多锻炼锻炼,不然再跑二十个圈?”

  “啊?”王一博一脸的生无可恋,“二十个圈啊?”

  肖战挑眉,“这军营本就是用来锻炼的,平日里练起兵来这二十个圈算小意思。下午,晚上,都要跑的。殿下,不会二十个圈也受不住吧。要不然,肖某送八殿下去驿馆休息可好。”

  “不不不。”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,“我跑,我跑还不行吗?”

  王一博一咬牙,刚抬起脚跑了两步,便身子一轻,腾空悬在了半空中。“啊……”惊慌失措下本能的拽住身边人的衣襟,才发现整个人被肖战打横抱在了怀里。

  小殿下果然身上没什么肉,轻飘飘的。肖战抱着人稳稳的往营帐走,王一博不知肖战何意,思忖了片刻,方才小心翼翼的问出声,“将军,不跑那二十个圈了么?”

  “嗯,不跑了。”

  “那,也不送我去驿站么?不赶我走,对吗?”

  肖战看着怀里人一副委屈的模样,全然无法和小时候那个趾高气昂的小殿下联系在一起,不禁调侃到,“殿下,您可是奉圣旨前来军营历练的,肖某怎敢违抗圣旨啊。”

  肖战没说赶他走,可为何王一博听来却一点也不开心,“那如果没有圣旨,将军就赶我走了么?”

  王一博抬着头,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,满眼憧憬。

  肖战也无意再唬人,柔和了眉眼,“没有圣旨也不赶你走。现在殿下可高兴了?”

  王一博终于松了一口气,环上肖战的脖子,将脑袋埋进了宽厚的肩膀,努了努嘴,答非所问,“将军,我脚疼。”

  “现在就带你回去休息。”

  “嗯。屁股也疼,刚刚摔疼了。”怀里人像沁了满腹委屈,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,“肚子也疼。”

  “肚子怎么也疼了?”脚疼和屁股疼肖战还能理解,可这肚子疼,莫不是吃坏了东西。

  “将军,我饿。我想吃肉。”

  

  

(五)

  当一盘香喷喷的烧肉摆在王一博面前时,这堂堂八殿下哪儿还管的上什么礼仪,夹起喷香的肉便往嘴巴里塞,“好吃。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。”

  军营里粗茶淡饭的,王一博吃不惯,却又不敢朝肖战说。现下饿了几天饥肠辘辘的人自然什么都好吃。

  “那殿下想不想知道,这如此美味的是什么肉?”肖战也不知,怎的就喜欢欺负眼前这可怜的小孩儿。

  王一博咀嚼着口中的美味,虽尝过不少山珍海味,但平日里都是经过御膳房精心烹调的,王一博只顾口味,也没有去在意是什么食材,面对现下这一盆金黄色的烧肉,自然分辨不出是何种肉类,嘟着嘴猜道,“嗯,羊肉?”

  肖战摇头。

  “那是牛肉,亦或者鸡肉?”王一博心想,能吃的肉来来回回不过这些罢了。

  肖战还是摇头。

  王一博干脆放弃,朝着肖战追问答案,“一博吃不出来,将军告诉我。”

  肖战莫名的挑了眉,看着王一博的眼神起了几分狡黠,“嗯,是兔肉。”

  “兔,兔肉?”王一博原本鼓鼓的嘴巴不再动了,手里的碗筷下意识的放在了桌上,张着嘴下巴都快掉了下来。

  肖战一脸气定神闲的点头,“嗯,殿下没猜错。就是你那只可爱的小灰兔。军营里粗茶淡饭的,没什么食材。既然殿下想吃肉,我看你这只小兔子膘肥肉嫩的,正好烹了吃。”

  “哇……”的一声,震耳欲聋。王一博那满眼的泪水,在顷刻间蓬勃而出,“为什么要吃我的小灰兔?你把它还给我……”

  肖战实在没想到眼前的人反应如此之大,手忙脚乱的上前去给人擦眼泪。

  王一博根本不买账,像恨透了肖战似的一把将人推开,嘴里还不停的埋怨怪嗔着,“我再也不理你了。将军你是坏人。”

  肖战十几岁便在军营长大的人,身边都是糙汉子,根本没见过这种阵仗,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可面前的人山崩地裂似的哭声,再不止住,怕是整个军营的人都要前来围观了。

  肖战焦灼,只好手忙脚乱的去安慰人,“殿下,别哭了,别哭。”

  王一博丝毫不理会眼前的肖战,自顾自的哭得撕心裂肺,叫肖战听的心碎不已。

  肖战实在没辙,干脆一把将人抱起,坐在了自己的腿上,伸手轻捂住王一博嗷嗷大哭的嘴,急着朝人去解释,“我骗你的,不是你的小灰兔,不是。”

  王一博似乎终于听进了半分,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哽咽,一抽一抽的,“虽然不是小灰兔,但是,其他兔兔也不可以。”

  肖战缴械投降,“不是兔肉,我就是逗你的。这就是普通的野猪肉罢了。”

  “真的?”

  “真的,我发誓。”

  王一博总算止住了哭泣,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,又咀嚼了两下,将一直含在口中的野猪肉咽了下去。

  肖战这才发现还将王一博抱坐在腿上,这如此暧昧的姿势,别说是当今八殿下,任何人都不可以。刚想将人放下去,王一博却一低头,张嘴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,似乎还用了些力。

  原本准备将人抱下去的双手,瞬间换了姿势,搂着人的后背轻拍着安抚。到底是自己骗了人,肖战也只好任由人惩罚泄愤。

  王一博宣泄完,也没觉得这姿势有何不妥,反倒张开手圈着肖战的脖子,将人拉的更近了些,“将军骗我,要罚。”

  “你都咬我了,还要罚啊?”

  “要罚要罚。刚刚的不算。”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八殿下,这会儿总算有了些皇家子弟的气势,对着肖战一脸说一不二的架势。

  肖战自觉理亏,看着人尚且泛红的眼尾,半哄到,“好,殿下说怎么罚?”

  “晚上陪我睡。”

  王一博说的理所当然,这下轮到肖战犯糊涂了,现在这样子的亲密接触,已叫肖战觉得不合礼数,更何况同床而眠。

  王一博身为皇子,打小便学的礼义廉耻,怎会提如此过分之要求。

  面前的人哪里知道肖战心里的这些小心思,见人不回答,这刚停下去的眼眶瞬间又湿润了起来,“这营帐里晚上漏风,总是有诡异的声音传来。我都两个晚上没有睡了。我害怕,将军就一点也不心疼我。呜,还要故意吓唬我,还要赶我走……”

  这白皙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的,肖战马上乱了所有心绪。这出门在外的,皆是江湖儿女,哪儿还顾得上这么多礼数。忙一下一下拍着人的后背,妥协道,“我答应你。答应你还不成么,我什么都答应你。殿下别哭了。”

  再哭下去,这肖战的一颗心都快被哭碎了。

  怀里的人得了应承,总算停了下来,攀着肖战的肩膀,窝在怀里一抽一抽的,“将军可要说话算话,一博记下了。”

  

  

(六)

  王一博在肖战的军营里待了已有足足两月。

  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有早起练过兵。一开始肖战还念叨几句,每每此时,王一博便拉着人控诉肖战骗他的旧账。

  小殿下数落起肖战的罪状来有板有眼的,小嘴啪啦啪啦的说个不停,肖战明知道人是强词夺理,却终归不忍戳穿。

  后来便成了现如今的模样。

  肖战早起练兵时,王一博便在营帐中睡懒觉。待肖战练兵结束,便缠着人一会儿学射箭,一会儿学骑马的。

  可明明是自己走神不用心学,却赖肖战教的不好,来骗取各种交换条件。肖战明明识破人的小伎俩,却也不说破,正所谓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。

  有时得了空,肖战还会带着人去落日森林狩猎。

  王一博骑术不精,便不愿自己骑马,总是跟肖战共乘一骑。肖战就故意骑的颠簸吓唬人。小殿下害怕了便紧紧的搂着肖战的腰不松手。

  小灰兔被王一博养的肥肥胖胖,加上二人从落日森林里带回来的小白兔,一起凑成了对。关在军营的后院子里,每日里都有小殿下送来的新鲜菜叶和胡萝卜吃。兔子生活过的好不惬意。

  

  

(七)

  钦差大臣带着圣旨来肖家军营时,才堪堪打破了过去两个月的平静。

  随圣旨一并送到军营的,还有一封给八殿下王一博的书信。可偏生书信不是来自皇上皇后,而是来自平阳郡主。

  “八殿下,平阳郡主托微臣问您,何时回京?”钦差大臣毕恭毕敬的行礼。

  王一博眉头紧锁,一时半会儿答不上话来。

  肖战看着疑惑,向前一步站立在王一博身侧,歪着头重复了钦差大臣的话,“殿下,微臣也想问问,您何时回京呀?”

  王一博撅了嘴嘟囔,“不回!不回去!”

  “那这平阳郡主又是何许人也?皇上皇后不着急问殿下何时归,倒是平阳郡主先来催了。”

  王一博尚在思虑如何回答,倒是钦差大臣不疑有他,抢先答来,还笑的一脸慈眉善目,“平阳郡主乃诚郡王独女,自小便与八殿下指腹为婚。郡主大概是想殿下了,催殿下回去早日完婚吧。”

  肖战的眉眼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,“那微臣就不打扰殿下读信了。告辞。”

  早就听闻这肖少将军我行我素,钦差大臣既然已经传完圣旨,便也没理肖战的突然离去。

  可王一博就不一样了,这两个月来,他早已熟识肖战的各种情绪。他很确信,现在的肖战生气了。

  

  

(八)

  王一博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往营帐中张望。

  肖战在王一博靠近时便已发现,这会儿也无暇与人拉锯,低沉了语气,“殿下别躲了,过来。”

  王一博也不知为何有些理亏的往肖战身边凑了凑,好声好气的找了个话题,“将军,是在看步兵图么?”

  “嗯。”不冷不热的应声道。

  王一博不知为何有些怵,特意扯了个可爱的小括弧,歪着头看人,“很晚了,将军歇息吧。”

  “怎么,殿下看完平阳郡主的家书了?”肖战刻意将家书两个字咬了重音。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坏心私。

  “什么家书,就是普通信件罢了。”

  “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送来的信件,还不是家书?”

  肖战的语气带了些不爽,即便是王一博心性再单纯也听得出来肖战的不高兴,往人身边凑近了些,抱着人的手臂晃了晃,“可是我又不喜欢她。”

  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不喜欢,你也得娶她呀。”话是说的不错,可为何肖战心里觉得酸的狠。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吓到。抬头便对上了身边人白皙的小脸。

  王一博支支吾吾的道来,倒是在肖战眼里看出了点羞涩,“也是可以不娶的,除非,除非……”

  “除非什么?”

  王一博一僵,抿了抿嘴,“不可说。”

  肖战脸一沉,“那不说便不说吧。殿下还是早日回京吧。”

  “你怎么又赶我回京了?”

  肖战转头叹气,“京城来的圣旨,是让我出征北凉。我既不待在军营里了,难道殿下还要一个人待在这儿吗?”

  “什么?北凉?”王一博顾不得其他,“父皇要你出征北凉?这怎么可以?很危险的……”

  “嗯……”肖战凝着眉顿了顿,“我既然是镇远大将军,出征平乱本就是我该做的。殿下,大可不必如此惊讶。”

  此时的王一博也顾不得太多,抬手便圈住了肖战的脖子,“不行,父皇怎么能让你出征呢。那我可怎么办,我不允。”

  肖战顺势将人拎了一把抱坐在腿上,“怎么了,舍不得啊?”

  “明知故问。”王一博小声嘀咕,可圣旨已至,父皇也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,若不是战事紧张,也不会贸然派肖战前往。似乎肖战出征的事情,木已成舟,“那你要去多久啊?”

  肖战思忖了一番,“嗯,大概十年八载吧。”

  “啊?这么久啊。”王一博鼻子一酸哼唧哼唧的难受,“十年八载,好久好久了,你会不会就忘记我了。”

  肖战捏了捏人的鼻子,“忘是自然不会忘的,待十年八载微臣回来后,殿下也已然长大,到时候可别再像现在这样老哭鼻子了。”

  “呜,可是我舍不得将军。”

  “殿下都要回去成亲了,该高兴才对。”

  “不成亲。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平阳郡主。”

  “那殿下喜欢谁?”肖战凝着深邃的眼神,直勾勾的盯着王一博看。

  王一博一想到肖战一去便是十年八载,就满腹委屈的舍不得,似乎也再顾不得许多,脱口而出,“一博喜欢将军。”

  “哦?哪种喜欢?”

  少年人的喜欢直白又坦荡,既然决定表露心迹,便也不藏着噎着,一仰头,凑着肖战柔软的双唇亲了上去,“就是这种喜欢。”

  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肖战瑞凤眼弯弯的,看的王一博有些心慌。

  可肖战就这么冷淡的应了声,也不给回应。王一博着急,圈着人的脖子,问的小心翼翼,“那将军喜不喜欢一博啊?唔……”

  肖战的吻猝不及防,更不如方才王一博般,只是轻轻的触碰。虽浅尝辄止,却也叫人乱了心扉。

  哑哑的声音蛊惑人心,“殿下说,微臣喜不喜欢你?”

  王一博刚从肖战的吻中转过魂来,顶着肉乎乎的奶膘,乖顺的点头,“喜欢的。”

  平日里趾高气昂、骄纵惯了的人,这会儿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,说完变匆匆将头埋进了肖战的肩膀。

  刚刚表明心意的二人本该高兴才对,可王一博一想到肖战要出征北凉十年八载,便悲从中来,“将军你一定要早些回来,一博在军营里等着你。一定替你好好守着肖家军的大本营。”

  肖战扶着人的脑袋唉声叹气。

  “将军这是怎么了?”王一博一脸犹疑,从肖战的肩膀上直起身,看着肖战满脸愁眉不展。

  肖战皱着眉头又叹了口气,“殿下从小饱读诗书,可读过李白的《蜀道难》?”

  “读过的。”

  “这里面有一句‘所守或匪亲,化为狼与豺;①’殿下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吧?”

  王一博不知道肖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木然点头。

  “殿下你看我即将离开军营。你身为当今八殿下,和我无亲无故的,留在这里替我守着肖家军营,确实于理不合,你说该怎么办呢?”肖战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块儿,面露难色。

  “那将军你说,该怎么办?”

  肖战若有所思,“你说我们结拜为异性兄弟也不大合适,那样将来若是在一起,便是乱伦了,微臣也不知该如何才好。”

  王一博转着乌溜溜的狗狗眼,忽而道,“将军,那我们定亲吧。一博等你,待你凯旋回来,我们便成亲,好不好?”

  肖战没想到王一博会主动这么说,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乖顺的小孩儿,一下子觉得欺负了人,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见肖战不回答,王一博又主动朝人的脸上亲了下,然后信誓旦旦的重复了一遍,“将军,我们定亲吧。”

  “这,会不会委屈了殿下?”

  “不委屈,一博一点儿也不委屈。将军,我与那平阳郡主的婚约在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取消了。平阳郡主来信问我何时归,是气我悔婚,要找我回去理论。不是将军想的那样,将军无需在意。”王一博说完,重新趴回肖战的肩膀,“若将军真的心疼一博,便早日平安归来见我,别让一博等太久了。一博会难过的。”

  肖战被王一博的真情剖白感动的红了眼眶,箍紧了怀里的小孩儿,“嗯,等微臣回来,我们便成亲。此生定不负相思意,你我二人永不相离。”

  

  

(九)

  可当三日后,肖战风尘仆仆的跑进营帐时,王一博不但未见喜色,反而一脸诧异的盯着肖战,“回来了?”

  “嗯。”肖战笃定的点头,满脸笑意。

  “不走了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你不是说要去十年八载吗?”

  肖战快步上前,将人圈进了怀里,“俗话说得好,一日不见如隔三秋。我一共走了三日,那便是九个秋,正好九年,与十年八载大差不差。”

  “北凉离这儿来回都要一个月,不是你说的,父皇让你去北凉出征吗?”

  “啊?是么?我说的是与北凉使臣谈议和的事情。当然,若议和失败,我也是要出征的。北凉使臣就在城外,这一来一回,三日刚刚好。”

  王一博幡然醒悟,猛地将面前的人推了开去,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砚台朝人砸了过去,“肖战,你骗我。你混蛋。”

  “啪”的一下,砚台从肖战的脚边滑落。肖战慌乱的拍着胸脯,朝人调笑到,“殿下这是谋杀亲夫啊。”

  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你骗我。我生气了。你害我为你担心,以为真的十年八载见不到你了。没想到你竟然是诓骗我的,你给我出去,出去!我再也不要理你了。”王一博气呼呼的又朝肖战砸了一个花瓶过去。

  人在气头上,肖战也不敢造次,畏畏缩缩的被人撵出了营帐。

  

  到半夜里,肖战才偷偷摸摸的重新摸了回去。

  王一博连日来因为担心肖战夜不能寐。如今虽仍然生气,但见肖战已平安归来,自然放下了心事,可以安稳睡个好觉。迷迷糊糊中朝着身旁的热源靠近。

  肖战顺手的将人揽进了怀里。又朝着人白皙的脸颊轻啄了几下。

  王一博终于意识到不对,睁开眼,便是肖战放大的五官。笑意拳拳的看他。

  王一博虽半醒,却还记得自己仍在生气,软绵绵的朝人推搡了一把。

  这会儿肖战哪儿还肯放手,将人圈的紧紧的,求饶道,“殿下莫要生气了,微臣知错了。殿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原谅微臣吧。”

  “哼,我不要。你骗我,我要生气,生很久很久的气。”

  肖战低头,凑在王一博的耳边调侃道,“很久是多久,有没有三秋那么久啊?”

  “你还开玩笑。我真的真的不理你了。”王一博一噘嘴,转过了身去,背对着肖战。

  肖战从身后圈住人,顺着人的脖颈亲了亲,“殿下知道李白的《子夜吴歌·秋歌》吗?”

  王一博心想上回就是这么上当的,莫名其妙的就跟肖战定了亲。连个媒妁之言都没有,这回铁定不能上当了。

  肖战自知王一博醒着故意不答,便自顾自的继续道来,“何日平胡虏,良人罢远征。②”

  王一博白皙的双颊肉眼可见的红了。从肖战这个角度,还能看见人绯红的双耳。

  肖战一翻身,压在了王一博身上。

  虽说离开不过三日,但也是极为思念,朝着人红润的双唇低头便吻了下去,含着人的双唇轻轻斯磨,竟也吻出了几许情深。

  王一博仰着头喘息,眼尾红红的像是受极了欺负。

  肖战拂了拂人额上的碎发,又在人白净的额上落了个吻,“殿下,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私定终生啊。”

  王一博别扭的挪了挪身子,“其实,其实也不算的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我来之前,父皇给了我赐婚的圣旨。因此,我们也算,也算有父母之命,名正言顺了。”

  “赐婚圣旨?”这下轮到肖战不解了,像是必须问出个所以然来,赤裸裸的盯着人看。

  王一博被盯得心虚,低下头去,“好嘛,告诉你吧。一博倾慕将军许久,见将军迟迟未能班师回朝,只好千里迢迢,来追将军啦。”

  肖战浅笑,“那有圣旨,为何不一早拿出来?”

  “我希望跟将军能两情相悦,不想拿圣旨压你。”

  “那倘若我不喜欢你呢?”

  “嗯,那我就回京和那平阳郡主成亲好了……唔……”

  王一博话未说完,肖战便劈头盖脸的吻了下来,还惩罚似的咬了咬人的嘴唇,“既然已经说了倾慕于我,怎么还可回去与他人成亲,该罚。”

  王一博绯红的双颊,朝着人歪头笑,“那要看将军喜不喜欢我呀?”

  “喜欢,好喜欢的。”

  

  

(十)

  王一博是当今皇上和皇后的幼子,排行第八。婴孩时曾得过一场风寒而自此体弱。因此从小未能和其他兄长一起习武。

  久而久之,王一博觉得自己,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养在深宫中的病秧子。

  第一次见到肖战,是在皇太后的寿宴中。

  肖家长子肖战,随着肖将军进宫赴宴。彼时的王一博正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待在御花园里,看到一旁的兄长们和其他世家子弟玩射靶的游戏,自然是羡慕不已。

  “想玩儿么?”一道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。

  王一博抬头,那时的肖战比王一博高了半个身子,像个小大人般举着一把弓箭递到人的面前。

  王一博虽心念已久,却因为从未接触过,而打了退堂鼓,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,“想玩,可是我不会。”

  “没关系,我教你。”肖战的笑容,在阳光下如沐春风。

  后来,肖战的大手包裹着王一博的小手,拉开了那把沉重的弓箭。

  只可惜,偏离了靶心。

  王一博肉眼可见的沮丧,“我真没用。”

  肖战半蹲着身子,摸了摸王一博的脑袋,“小朋友,不要灰心。多练练就能射中了。”

  “我真的可以吗?”

  “那是当然。”肖战的笑容自信又坚毅,“大鹏一日同风起,扶摇直上九万里。③”

  后来,肖战被他的父亲喊去觐见他的父皇,王一博都没能来得及告诉他,他的名字。

  自那以后,随着王一博慢慢长大,身体也开始好了些许。终于被允许开始学习简单的骑射。可他总觉得,皇宫里的师傅们,都没有肖战教的好。

  再后来,王一博只远远的见过几次肖战。每一次,肖战都比前一次更为挺拔。王一博自始至终都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,连肖战的名字和身份,都还是问了随行的太监而得知。

  最后一次,是十九岁的肖战穿着盔甲前来跟他的父皇请命,奔赴战场,镇守边关。

  若干年后,终于长大的王一博,在自己十六岁的生日宴上,朝当今圣上,他的父皇,求得了一纸婚书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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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李白《蜀道难》:所守或匪亲,化为狼与豺。

注释:驻守的官员若不是自己的近亲;难免要变为豺狼踞此为非造反。

  

②李白《子夜吴歌·秋歌》:何日平胡虏,良人罢远征。

注释:希望早日平息边境战争,夫君便可以不必再出门远征。

  

③李白《上李邕》:大鹏一日同风起,扶摇直上九万里。

注释:大鹏总有一天会和风飞起,凭借风力直上九天云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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备注:弟弟对哥哥钦慕已久,但哥哥不认识弟弟,皇太后大寿那日只当他是其他世家子弟,并不知是当今八皇子。(就当哥哥记性不好,后面远远的在皇太后身边看到,也没认出来。)因此,哥哥印象中,只见过弟弟一次,还是远远的见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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